这里是我犯病的青春期。

【芥太】初次见面,请多指教!

标题是骗人的,还没有见面。

从未有过哪一次重逢前的等待如同这般渺茫而艰辛。

太宰生前有过十八岁,年份是一九二七,喜悦与痛苦毒蛇一般交互缠绕的一年。这一年里曾有芥川遥遥望去的身影,也曾有铺天盖地的讣告与追悼,蓬勃而年轻的希望如此短促,匆匆消逝在七月的末尾。那时无人告诉他灵魂能够复制植入,他在理论上能够与谁再度相见:炼金术在日本根基浅薄,在文学侵蚀事件发生前,没有人令他再度醒来。在太宰的灵魂遭到复制的许多年前,十八岁的太宰苟延残喘,将往后二十年曲折地跋涉而过。

到帝国图书馆的第三天,名为太宰治的试验体方才反应过来,既然自己能够以此方式二次复苏,芥川就更没有什么不可复制的理由,唯一的原因可能是太过伟大。可是试验期分明是最难以揣测的时段,司书与馆长的成品只有德田秋声与他,太宰于是自己钻进书堆里,重温芥川的著作。只有一部分,另一部分因事变而变得不可辨别,只可统一分类到单个书室中去。那里面或许有森鸥外,有斋藤绿雨,有岛村抱月,有德田秋声,有他自己,然而哪几册是芥川的,太宰无力分辨。文学事变篡夺了整个日本的记忆,太宰明知芥川的书也受到侵蚀,却无法回想起那些封面愈发污浊的书籍的名字,气急之下躲到房中偷偷哭一场,红着一双兔子眼睛去参加潜书。

帝国图书馆运作之艰辛远超太宰想象。成立初始经验不足材料匮乏,有碍书净化过程缓慢。太宰是材料不足时出现的惊喜,几乎称得上是奇迹,然而奇迹的不可复制令人苦闷。即便下一次材料充足,也不一定能够迎来他可敬可爱的老师。他的确是太伟大了。

司书与馆长权衡之下,以低额的材料量召唤来了相对容易显现的文豪,以支撑图书馆的长期运作。这些文豪中自然没有芥川。为了减轻损伤消耗,太宰被从前线调离,安排在后备的潜书工作中:起码算是第一时间能够见到芥川的地方(如果可能的话),太宰初时很有些忿忿,后来安静下来,仿佛终于妥协。

太宰时常想芥川何时会来,图书馆的境况随时间推移颇有好转,材料也逐渐不再有短缺之日,看似已有召唤芥川的希望;司书早已知悉他的愿望,却也难以为他提供何等助力。太宰时不时跑到她跟前来表明心迹(当然是对芥川),更多时间在图书馆与酒吧的四处游荡穿梭。从前的老旧书籍上还留存有手抄的登记卡,来自昔日的帝国图书馆。写下卡片的人兴许比太宰要晚出生许多年,太宰却从洪流的尽头涉水上陆,翻看业已故去的后人的笔迹。森医生与织田比太宰晚来两个月,自那之后成为了他的相谈对象。








十二月八日致芥川龙之介(未寄出)

芥川老师,初次见面,请多指教!

一直以来,我都梦想着说出这句话。从到这所图书馆,不、从仍是十几岁少年的时候已有如此想法。本来准备以新晋小说家的身份,堂堂正正地跟随您的步伐、成为受您青眼的后辈,并以此为一生的骄傲,然而却没能让您及时地认识我。

在十八岁时,我有幸隔过人群的距离得见您的真容,那时候的您正在作名为“夏目漱石”的演讲,无论是演讲的内容还是远远望去您的姿态,都令我深受感动。那天的人群拥挤异常,都是为了您而来的热诚青年,在那其中的您的身影,也似乎散出了浅淡的金色光辉。

那是神明的光彩!这样的话语几乎要穿透我的肚腹与咽喉,兀自地冒进前冲,匍匐到您的脚边去了。

来到这里已经一年有余,想要与您相见的愿望与日俱增。但是您还没有来,这也是事实。我患得患失,既觉得是我心愿未够深切的错,又因愿望的未被满足而感到痛苦,几次躲在房间的夜色里,偷偷哭了起来。森先生和友人建议我回顾您的作品。的确,如果是老师您的作品的话,只要一投入阅读,就能够忘却个人的苦痛,全心全意地沉浸到文字的世界中去。我的心情接连地变得消沉、苦闷,又接连因您的作品而澎湃感动、重新振作,仿佛黑夜中突然闪现的星辉,悬停在我的眼前。

可是,就连神明的作品也被宵小觊觎,被肆意妄为的狂徒染上了难看的黑色,我因此愤懑而又痛心。在您到来之前,若是我能尽全力地将其歼灭,您听说之后,会夸奖我吗?只需要简单的一句“好好努力了呢”、“干得不错”就好,不、即使只是稍微地点点头,对我的努力加以赞同首肯就好!只要是出自您之口、出自您的意愿,就算上一秒还在擦拭眼角的泪珠,也能够立刻拿起武器,为守卫这个世界所有敬仰之人的思想与灵魂……为了守卫您的一切而战斗。到那个时候,也请给予我与您并肩而行的机会吧!

……到底要到什么时候,才能够传达到您的身边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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