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产机器人

他们曲起身子躲在逼仄的角落里，视界中仅有些微从缝隙透进来的光能够勉强辨认彼此，鼻腔里充斥血腥与墨臭。而在另一侧，光明广阔的另一侧，难缠的敌人似乎试图依靠听觉来辨认他们的方位。可他们的心跳又那么响。太宰与芥川几乎是挤在一起，因此他听见的不止自己的心跳声，还有芥川的，通过被动拥抱在一起的身体传导，频率不同，但同样急促，像战斗开始时的鼓点，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碰壁。

说得轻松点，他们的战斗落了下风，但二人都受了伤，以太塑造的身躯破损崩裂，无论拖延还是迎战都形势堪忧。芥川的脸近在咫尺，薄薄的吐息喷在太宰脸上，他由此发觉芥川正在竭力控制呼吸，但并不专业，肚腹因为过度用力而收缩，那里有被砍破的伤口——因此又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。太宰在情急之下明白芥川已经尽力了：他们本来就不是战士，用握笔的手操纵刀柄是使命，但不是本能。

视线没有其他可安放的地方，于是他只好看向芥川。芥川的眼睛循着微光观察墙壁之外，光线照到他眼睛里去闪出淡蓝色。拖曳着洋墨四处游荡的幽灵在外面，他们在里面，太宰和他拥抱在一起，突然想要亲吻他面前的人。在战场上萌生这样的想法，他不是合格的士兵和战士，但他是芥川千千万万粉丝中的一个，此刻起了僭越的心思。如果谁像是现在的太宰这样，贴近着芥川的身体、闻着芥川的血液的味道而没有僭越的心的话……不，太宰的确有些微的不同，他的愧疚不甘与怨毒混杂在一起了，但是他无能为力。芥川的睫毛上星星点点的，颤动着，仿佛在创造一个梦。

要不然我们逃走吧。他想。带上芥川老师躲到什么地方去。但是芥川并没有放弃的意思，他也没有什么手段可以保全自身的性命。炼金术给予他们肉体，但是还像生前一样要吃饭要睡觉，远不及机械的完美。如果他只是一台机械，他也没办法仰慕芥川了，一个没有结论的无法发生的场景。太宰的伤口没那么痛，但他不清楚芥川的伤口有多深。他不能出声问芥川的情况，一问就会暴露坐标。寂静的狭小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，他们共享这个世界。他们是造物主，是神明，神明说不定就快死了。

和芥川老师交换呼吸这里的空气就算是间接接吻了。他闷闷地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