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是我犯病的青春期。

致唐雪:

实际上我不太喜欢写规规矩矩的信件,不知道在平日的通信里,你是否看出来过——或许是早已知晓,却不好向我挑明。仅仅是作为好友之间的信件的话、它本就应显得轻松些,我这样想。

距离上次像这样给你写信已经有两个月了,欧洲南部顺利进入了少雨的季节,而这种变化即使在海面上也尤为明显,尤其在沿岸的近海处。故乡希腊此时兴许正洋溢一种干燥也干脆的活力,我于经年的羁旅中回过头去思考故乡的情况,得出的便是这样的结论。那些叶片粗壮的植物绿得过了头,或许就是印象的来源。

动笔写下这段文字时,我们的商船正从英吉利海峡经过,预备稍微乘着洋流的顺风车,到达挪威沿岸,是相对短促的行程。出发地的天气晴朗过头,清晨的天空显现出玫瑰色——那是相当美的色彩,而我的词汇相对匮乏。看到那样的天空,我情不自禁停止了思考,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上面去。或许在美国或是香港的清晨,也有接触玫瑰色朝霞的机会吧?若是只有我独享这份美丽,难免会感到些愧疚。

上次的回信中你说到过:稍微也将自己的烦恼坦诚。对此我持赞同意见,从我的书信中也可看出,我没有丝毫隐瞒烦恼的意思。我对朋友诚实——不仅是礼节性的行为,更包含自愿性,怀疑我就未免有些过分了吧?(开玩笑的)
烦恼自然有,只是还未严重到必须向人倾诉才能纾解,硬要说的话,我仅仅对未来抱有模糊的不安——听上去或许挺吓人,事实上,每个活得比自己想象中要久的人都这样想过。关于「对未来抱有模糊不安」、是我刻意的引用,其作者这样说后不久便服安眠药自杀了。但我想要表明的是仅仅是那一种不确切的感觉。到目前为止,还没有结束自己性命的念头,或许能活得比上你的孙辈都来得长寿——到时候,和你的孙子交个朋友,倒也是个不错的选项。

到了挪威,我就找邮局投递出这封信。近期给我的回信请寄到奥斯陆的市邮局,我会安排收信人;如果不决定回信,那再说吧。(但说实话,我相当期待你的回信,它总是很有趣,比我写信有趣多了。我甚至想在这方面像东方人一样——在书信写作方面拜你为师。)

(附上一张朝霞的照片,是我趁着它还没消失,央求一位随同商船到挪威去的记者拍下的。他怨声载道地跑进暗房洗了很久,在今天内交给了我。他有着看似非常美国式的雀斑,却是个苏格兰人。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亚瑟·冯·蒙哥马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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